Thanatos

APH菊厨英厨枢轴厨岛国领|博爱无节操无洁癖本命随便拆逆
热爱各种主机游戏
无论在哪都是本命冷门的通吃博爱,我的心不允许我只爱一个!

天上的爱与人间的爱(中)

*一篇欢脱逗比风的星露谷吐槽文

*主Seb和Abby与农场主的CP,其实本质CP是all农场主all!

*农场主的名字和性别全部自由心证~


上    

(下被屏蔽了,死也不让发,申请解屏多次未果Orz……凹三上有发,同名,有缘的小伙伴墙外见吧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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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冒着雨处理完每日的农活后,便动身前往了矿井。矿井的120层早已被我打穿,但沙漠的头骨山洞始终是我跨不过去的坎。我急需一个五彩碎片,去沙漠换取村里最好的剑。


  我并不喜欢下雨,倒不是雨天影响矿井的环境,唯一的理由就是下雨天我听不见这个游戏里的BGM,这让我显得非常寂寞,仅此而已。刹那间,阿比盖尔在雨中吹笛子的身影又浮上了我的心间。若是能听到阿比盖尔吹笛子的话,下雨倒也不算特别寂寞。不过今天,她并不在外面。我麻木地在阴暗的矿洞当中挥剑前行,不经意间闯入我思绪当中的那抹紫色让我分了神,随即被打倒在一拥而上的幽灵的围攻之下。


  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我竟然感到一丝虚无的解脱感,啊,太好了……今天是不是可以就这么直接回去睡觉存档了,直接跳过这一天什么也不做,也好过在疲惫与无力中度过这见不到头的雨天……


  “醒醒…”


  “快醒醒!”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什么也不见。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走,背包中的东西似乎也在慢慢远去……这种感觉我在过去早已体验过多次,打穿这120层的矿洞并不容易,你必须学会习惯这在筋疲力尽中大起大落的心情……那么,今天是莱纳斯吗,还是克林特,或者罗宾?这个时间,不可能是马龙了,也不会直接被送到哈维的诊所,更好过被乔家人找到并讹诈……我抬起沉重的眼皮。


  然而都不是。映入我眼帘的是塞巴斯蒂安那对黑曜石般的眼睛,他的脸上是少见的急切和焦躁,他神色严肃,厉声道:“你已经去了那么久,我不由得担心起你来!当我看到你冰冷的身体时,我差点犯心脏病……”他在结尾加重了语气,紧接着跟之前的莱纳斯或克林特一样,留下我在原地,直接走远了。


  我呆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脑内的自动思考像河豚吐泡泡似的接二连三飘出。它们大致分为三个部分,第一,原来真的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第二,如果和我结婚的是海莉,我还真难以想象她会把我从矿洞里拉上来,要是阿比盖尔的话,她会吗;第三,嘿你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丢下我走了?这程序写的真是太死板了。


  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家,那天我和塞巴斯蒂安彼此都没有再说什么。我心中明白他无非是说几句早就被程序设定好的话,我已经实在太累,卡着凌晨两点的存档时间倒头就睡。只不过在第二天醒来时,塞巴斯蒂安没有在房间内,他已经站在院子里,替我修好了所有坏掉的篱笆。


  我十分感激他,但我并无法在这里用语言来对他表达。我只拿出了箱子中的一个泪晶送给了他,看到他眯起眼笑得心满意足后,我就去赴撞在同一天赶到我这里的,潘妮和艾米丽的约会了。


  我曾一度并不想与潘妮交往,她在我心中不过是个无趣的,除了早日相夫教子外别无他求的传统女孩。但是每次在镇子中东奔西走之时,她和潘姆那不和谐的小拖车总让我心中压着一块石头。后来我拿着夏季的虞美人在全村送,到处遭白眼,唯独潘妮对其情有独钟,  我才发现这个外表保守的女孩有点意思。于是我想,潘妮像这社会上无数家境普通的女孩一样,出生环境别无选择,亦没有后盾和靠山,过早放弃了自己人生中其他的可能性。不是能自己做主的人,可心中无止境的渴望却难以抑制,这种人一旦爆发起来……那画面太美。直到我意识到自己处在游戏的操控之中后,我想我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潘妮呢,我和她都好似奁中钗椟中玉,并非“人”。但我比她幸运得多,我拥有跟镇子差不多大的农场,而她只能日复一日跟酗酒成性的母亲挤在狭小的拖车之内,做着理不尽的家务。


  潘妮直接约我在澡堂见面,这正好符合我的预期。这个保守又害羞的女孩,会做出十分大胆的举动。潘妮问我是否知道她有什么事。在这短暂的一秒内,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三个既定选项——然后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时间地选择了第三个,“你想见穿着泳装的我。”


  “不是!”潘妮气恼而又害羞。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她除了来找我表白,还能干什么?这每一个NPC,没人逃得出这种套路。但我倒着实很好奇,潘妮要和我表白,为什么特意要来泡着澡说呢?哈维那特意租个热气球呀,艾利欧特在海上的小木船呀,还有亚历克斯的烛光晚餐,这都明显为着表白而来。潘妮却邀我来泡澡,这个场面细想来实在有点诡异。


  潘妮缩在温热的水雾中,气温不断上升,她白皙的肌肤透出红润的光泽,活像一只刚出炉的蒸虾饺,一口咬下去能感受到软糯的口感似的。她裸露着肩膀和锁骨,蓝色的泳衣绷得她胸前鼓鼓的,她的笑容温和顺从,身形看上去怯怯的,那微微上抬看向我的眼神却是孤注一掷的……我突然有点明白了。潘妮不及海莉漂亮,不像艾米丽风趣幽默,没有玛鲁的聪明、莉亚的艺术气质,以及——不像阿比盖尔活泼明快,略带忧郁却又深不见底。她在进行星露谷展览会上的轮盘赌注,她不是想见穿泳衣的我,而是想让我见穿泳衣的她。


  温泉水热气腾腾,潘妮红着脸对我表白,我理所应当地像答应至今为止的任何一个人一样答应她。  我不懂我是否真心喜欢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在这里向我表白也不过是好感达到后,根据算法所必然发生的事。我和潘妮在浴池中接吻,相拥。浴池的水慢慢升温,水雾模糊了视线,只剩池子里翻腾的水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的大脑一阵空白,紧接着就又被传送回了澡堂的门口,时间依然停留在刚才进来的时候不动。甚至还赶得上赴艾米丽的约,我连忙紧赶慢赶地向秘密森林跑去。


  与艾米丽的约会出了些小小的意外。我们在秘密森林搭起了一个帐篷,因为一只熊的到来,我们钻进了帐篷的同一个睡袋中亲热,我和艾米丽紧拥对方,帐篷在寂静的森林中只剩下震震颤动……我想,当这一切结束之后,我还是会被瞬移,站在秘密森林的外边,时间依然一动不动。结果,就在我感受着艾米丽温暖湿润的触感时,那每天凌晨两点才会到来的感觉来了——居然直接就存档了!


  我的这一天直接结束,和以往都不一样。但是早上睁开眼睛时,我还是躺在自己农舍的床上,塞巴斯蒂安一如既往站在厨房里。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呢?这只能是交给不可见之手判断的了。


  已然夏末,这一天的节日是晚上的月光水母之舞。这个节日不像复活节和展览会一样能拿奖励,也不像花舞节和夏威夷宴会能加好感,无非就是在海边看着水母迁徙而已。威利说,水生生物大多惧光,唯独月光水母向光而行,因此,这个镇上的人会在夏季的最后一天,齐聚在海滩上观看水母迁徙。


  塞巴斯蒂安讨厌夏天,无法享受晴天与炫目的阳光,但他喜欢看月光水母。他一早上就满怀期待地问我,要去看月光水母吗?他喜欢这个节日。


  我说好,我们去吧。鹈鹕镇的所有节日我都会去。首先要能拿到星之果实,还要收集珍奇乌鸦……来这的第二年夏天了,我早已不复去年花舞节的窘迫,节日庆典上的收集要素我大致已经全部达成。至今为止只有复活节这一项,还从未战胜阿比盖尔,说是从未,其实也就两次而已。只是这一切都过得太漫长了,长到我和塞巴斯蒂安结婚不过第四天,却好像一生的尽头都能一眼望尽。


  我本想集中精力在田间劳作,好让这一天快速度过。但今天是夏天的最后一天,依照游戏设定,明天所有夏季作物就都会枯萎,而我又要重新耕地。便只好作罢,照料完动物之后,只在镇中无所事事地闲逛。


  日落,我坐在农场的石头边上,垂着双脚钓鱼。这只从威利那新买来的铱制钓竿非常好用,但显然我家农场的小池塘里没有它的用武之地。我来这甩下鱼竿坐着,只因黄昏时的风景很美。鹈鹕镇的日落之光从林间树叶的缝隙穿过,眼前残照溢满水面,背后青草飒飒震颤。我将钓竿甩在水中,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那些小鱼虾在小池塘的水藻和碎石中缓缓穿行,残照的影子映在水中。晚风轻轻吹起,我不禁感到一丝凉意,看来夏天是要过去了。轻风搅水,夕阳明灭乱流中,那抹金光也逐渐见不到了。已经是晚上,我就这么送走了今年夏天最后一个日落。


  “嘿,我们是不是该走了?”直到塞巴斯蒂安过来喊我,我才惊觉我已坐了这么久。


  “啊…好的。”在我的认知里,当我走到海滩边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就会凭借程序的安排,已经先瞬移在那里。我并未想过和对方一起往沙滩移动的过程。“我昨天在房子附近散了散步,”他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但是从我们的房子看,风景太美了,可以看到鹈鹕镇的日落。”


  “我也很喜欢。”我点了点头,“我还记得我来这的第一天呢……那时候我忙了一整天,那时的农场可不像现在这样的,到处都是乱石和杂草呢。我花了好长时间把它们清理完,一转眼就到黄昏了。当时我从田间抬头擦了把汗,就看到远处的山头冒着紫气,那绛紫中金光闪烁,天上一片金黄……啊,真是太好看了,我就觉得我来到鹈鹕镇还真是值了呢。”


  那时候的我还享受着无知的快乐,庆幸着自己终于脱离了乔家的996生活。现在我才意识到,乔家过去的生活又是什么呢,爷爷又是什么人?我都没有印象,他们都是事先编写给我的人设罢了。


  “嗯……那个时候我还没怎么和你说过话呢。”塞巴斯蒂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刚出现在这个镇子上那天,我从没想过,我居然有一天能和你结婚……”


  别说你没想过了老铁,我也没想过啊,那时候我还在纠结我该跟莉亚还是跟海莉在一起呢。我在心中暗自吐槽。回想起当初来到鹈鹕镇单纯的自己,倒有些可悲。塞巴斯蒂安此刻说的话听起来浪漫至极,对着他这张英俊的脸庞,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或是朝气蓬勃的男孩,都不免沉溺其中吧。但那都不是我,他对我说的话也不过是编好的台词……我们的社交面板上有着超越所有人的羁绊与红心,可我连过去与他朝夕相处是什么感觉都忘记了。我只是个游戏里的人物,我与他的感情都是被量化出来的。我想起了德米特里厄斯说的,罗宾是个暴脾气,如果能够量化她的脾气曲线就可以成功建模……当初听这话不过觉得,这种理工科直男肯定是网上被群嘲没女朋友的典型模板。然而,我自己就处在一种感情只有量化与建模的状态之下,真是尴尬。


  当我从城镇移动到沙滩之后,我便经历了一个短暂的意识断片。再回过神来之后,塞巴斯蒂安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探头看去,他和阿比盖尔与山姆一起,一如既往地站在码头边上。


  我绕着整个海边走了一圈,一如既往听着每个人重复和去年一模一样的台词,走到阿比盖尔他们三人身边,连塞巴斯蒂安和我说的话都一模一样。我最后一个和阿比盖尔说话,她说:“真让人感到期待啊……”


  重复完这句没有变化的台词之后,阿比盖尔却悄悄凑到我耳边,说:“嘿,新婚快乐呀。”


  我愣住了,呆在原地。阿比盖尔的脸还是正朝着大海,丝毫没有转动角度,但她尽力让自己贴在我身边,我们两个看上去姿势特别怪异。阿比盖尔的头发长长的,散乱如海里浮动的海藻。她的身上像夏天路上能捡到的、紫色的葡萄一样甜香。她轻启双唇,放低声音,说:“结婚典礼不过是走个设定好的形式,我在下面杵着跟个木棍一样,什么话也说不了!现在才来得及祝贺你,不算太晚吧?”


  “什么时候都不晚!”我看了看四周,也压低声音说。塞巴斯蒂安就站在旁边,另一边则是我男朋友之一的山姆。这真是太刺激了。“你现在能动?那不如我们……”我轻轻搭上了阿比盖尔的手。


  阿比盖尔却呆在原地。“我不能动,连脑袋转个方向都只能平行……你放开我吧。”她轻轻从我的手中抽离,叹了口气,又马上让自己振奋起来,恢复了那明快活泼的声音:“现在节日期间,时间都是静止的。你已经和他们所有人都说了一圈了,他们不会再有反应了,我才趁着现在和你说会儿话,怎么样,是不是很机智?”


  “嗯……是的。”深夜时间静止的海边,无论我在这呆上多久,时间都不会有任何的流逝,我也不会疲累——除非我去和刘易斯镇长说话。这个场面实在有些滑稽,偌大的海滩上挤满了人等着看月光水母迁徙,但他们现在都是死的。阿比盖尔被定在原地,连看着我都不行,我们却能无视所有人,在这狭小的天地间自在畅谈……世界好似都变广阔了。


  “那么,婚后生活过得怎么样?”她又将话题扯回我脑子一热催使出的婚姻上,“我说让你娶塞巴斯蒂安吧……还真一语成谶啦!塞巴斯蒂安他挺好的,虽然我们没说过什么话……他和我也只会日复一日待在一块假充背景板,不会有任何改变。能和你在一起,应该很不错吧。”


  “你们12个谁又不是如此呢?”我反问道。“换成谁应该都是一个套路,无非是本来生活多么无趣,跟我结婚后感到农场真好……一定是这样,好歹我也每个都睡了一遍嘛。”


  “你倒还真是男女不挑,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呢。”阿比盖尔笑着打趣我。


  “人终究是要超越性别的,所以伴侣是男是女都并无障碍。”我顿了顿,补充道:“对于你们这些本质是一串代码的存在而言,连自我是什么都无关紧要,何况性别呢。”


  “你还真是嘴毒又直白!”阿比盖尔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在这人满为患的老旧木质码头上,在阿比盖尔维持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姿势之下,旁若无人地笑出声。已是深夜,但天边若隐若现一丝绯色的云朵——大抵是塞巴斯蒂安说的海上的怪物了。


  “阿比盖尔,”我没来由地叫她,“当你开始意识到自己只是这个游戏中的NPC时,你寂寞吗?悲伤吗?”


  阿比盖尔好似没听到似的,她只顾望着一片漆黑的大海,也不会转过头来看我一眼。


  “并没有,”她开口说,“你都说了,我只是一串代码呢!”


  “那你……也没有自己的感情?”


  “我不知道。”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还是说……你要将它压抑下去?”


  “我只是个NPC,连有没有都不知道呢,我能用这个干嘛?”她说。


  我直直地望着阿比盖尔的侧脸,她的脸上若有若无地染上了月光的色彩,这大抵是月光给人的一点淡淡的忧愁。我感到她身上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哀愁,将手搭在她肩上,说:“我们同病相怜,我也是一串代码造就出来的、连自己有没有感情都不知道的客体。”


  “不,我们不一样。”阿比盖尔回答,“我每天只能按照重复的路径前行,你若没有介入我的生活,我永远只能和塞巴斯蒂安被捆绑在一块。你可以在花舞节找我们任何人跳舞,你可以跟我们任何一个人结婚,都不会有什么质的变化,全凭你喜欢。你甚至可以走路走出一条斜线,如果你够努力,你还能在复活节上战胜我……虽然现在好像你还不行。”她无论何时都不忘打趣我一句,她的声线越发迷人了。


  “你能觉醒过来,在这无限循环的程序之中,能像这样和我这个NPC说说话,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我卡到了山姆的位置旁边,阿比盖尔突然转了180度正面看我,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这夏末的柔和的月光,几乎把半片海洋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月晕。阿比盖尔的声音清澈明朗,像她最喜欢的紫水晶一般,蕴藏着一股坚强的力量。


  “如果我们……”我笑着看她,声音却不住有些颤抖。


  “一直站着还真的挺累……”她又转过身去,侧面对着我。“你什么时候去找刘易斯镇长说话,开启时间的流动呀?”


  阿比盖尔又把视线落回了漆黑的大海。我仿佛看到了塞巴斯蒂安说的海怪,那浓厚的黑色云层以沉重而阴暗的气势逼来,让人感到害怕。


  我去找刘易斯镇长开始了观看月光水母的仪式,时间流动了起来。在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塞巴斯蒂安已同我一起站在了码头边。我们像鹈鹕镇上其他站在一起的伴侣一样,手挽着手,相互依靠。月光水母慢慢浮上水面,我看到了文森特说的稀有的绿色水母——实际上并不稀有,去年也一样看得到。这些月光水母像飞往西伯利亚的海鸥一样,每年都会再度回来。只不过背后驱使它们的并非自然规律,而是从不出错的程序。


  它们才不是向未知的世界迁徙呢。



  入了秋天,星露谷一夜之间就像披上了一层金黄,整个都变样了。我平淡无常的生活也在继续。我终于在矿洞的倒数第三层里打出了一个随机掉落的五彩碎片,那一天我什么也不做了——马上回家存档,然后去沙漠换取了银河之剑,又疯狂下起了头骨山洞。现在我已然结婚,和所有NPC的好感剧情都触发完毕,最大的乐趣竟只有和矿洞的矮人与下水道的科罗布斯闲聊边缘种族的生活。我无所事事的时间变多了,正在等待最后钓上一条仅在秋季雨天的晚上出现的大眼鱼,我便能完成社区中心的重建。


  塞巴斯蒂安也和我相安无事地一同生活着。我们每天早上都会彼此相拥,轻轻一吻,然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再次分开。他每天早上都会对我说许多温柔缱绻的情话,有时会帮我浇水或动物——虽然现在我的农场已经全都自动化了。他有时会为我泡好一杯咖啡,有时会告诉我失眠去了矿洞,会将他找到的宝石送给我。我曾经想过,他怎么不能随机送给我五彩碎片呢?他随随便便就能失眠下矿,我下矿为何如此艰难。要能这样,我还用这么费劲地去矿洞打吗?要不是当初被冈瑟坑到脑抽,我才不会把我第一个五彩碎片就捐给那个坑爹博物馆……


  后来有一天,在头骨山洞中敲出一个紫水晶时,我又想起那天在海岸边看月光水母的阿比盖尔。你可以跟我们任何一个人结婚,都不会有什么质的变化,全凭你喜欢——她当时这么说,我的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了她清澈迷人的嗓音。他们12个作为配偶,在既定程序上并无大的区别,有的仅是细节差异。故而在这穷屈有限的婚姻之中,我尚且能选一个喜欢的人,每日清晨睁眼有他,夜里和他共枕入眠。若是他们每人都有不同的属性,那么大概我会因为靠养鸡致富而选择谢恩,或是因为想要新衣服而选择艾米丽。当人做原本的事情被赋予外部动机之时,原本内发的动机便被破坏了。倘若塞巴斯蒂安在结婚后能掉落五彩碎片,必然所有人都上赶着同他结婚,喜不喜欢并无所谓。


  他每个周一和周五会出门,周一是回自己家看看罗宾,周五是去酒吧跟山姆和阿比盖尔一起玩。下雨的时候偶尔不会去看罗宾,但与山姆和阿比盖尔一起玩是必定执行的指令。周六晴天的早上会在外面摆弄他的摩托车,每次都会问我要不要他帮忙买东西,当然,这只是一句被设定好的、听起来使婚姻更富有生活气息的话。如果他骑上他的摩托车,便能和我驶向外面的世界,我或许会反过来央求他带我离开。


  不过,我的生活也确实因为这仓促决定的婚姻而发生了改变。当我在头骨山洞打出黑曜石或泪晶时,我开始习惯性将它们留下来。我从科罗布斯那里买到了虚空蛋,养起了虚空鸡。过去我将取得的所有奖励物品一股脑儿地摆在房间里,现在我终于开始认真地装饰起了房子,书房茶几一应俱全。说来惭愧,这一年半多的时间里,我的房子里还从没有装过灯,仅靠一根零星的蜡烛维持。我让光亮布满了我的整个农场和房屋,但我每天不是死在矿洞里就是卡到凌晨两点被拖到哈维的诊所,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我只知道跟我结婚的人可太惨了。宅如塞巴斯蒂安,行动范围也在婚后被大大缩减。我能做到的,只有尽力把房子布置的好看一点,在这些毫无功能性的装饰家具中寻求一丝心理慰藉。


  我头一次在家里点亮了落地灯的那晚,塞巴斯蒂安给了我一颗紫色的星之果实,说这是他对我爱的证明。


  我等到了秋天的第一个雨天,只要在今天夜里,我钓上一条大眼鱼,便能够完成社区中心的全部建设。我这一路走到今天,也终于算派上了些用场。我拿着钓鱼竿,向山区的湖泊走去。这个天气还有这个地点,既视感过于明显。阿比盖尔会不会又在那里吹着长笛呢?


  当我步入山区之时,我感到了那久违的市场经济调控之手——我又瞬移了。这个镇上的NPC的所有剧情我都触发了个遍,但这次是塞巴斯蒂安。他正在下着雨的湖边,让我帮他一同捉住一只受了伤的青蛙。


  “那边的灌木丛里有一只受伤的青蛙……我要去救他!”他的眼神坚定,目光如炬。


  在我刚刚来到鹈鹕镇上,还和塞巴斯蒂安只能算萍水相逢的路人时,他闲聊时字里行间就透露着他对青蛙的喜爱。


  我帮他抓住了青蛙,他将青蛙捧在手心间的样子非常专注,浑身被雨水淋湿也毫不在意。他在雨中察看青蛙的伤势,像细腻又柔情的英雄。


  “可怜的小家伙……腿都伤成这样了。”塞巴斯蒂安眉头一皱。


  “那么我们把它带回家养起来吧?”我说。


  我和塞巴斯蒂安一起把这只受伤的青蛙带回了家,他很快便为这只青蛙做好了一个生物养育箱放在他房间的桌子上。


  “我觉得,我们可以设立一个青蛙的保护区。”塞巴斯蒂安兴致勃勃地提出了他的想法。


  塞巴斯蒂安总是抱着与世隔绝的消极态度,他甚少如此坚定而主动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但我知道他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他既会写程序又会弹琴作曲,能徒手拆机械又能一口气下几十层矿洞不费劲。与活在围城中进退两难的潘妮相比,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让我觉得,尽管在家中处境微妙,在这聪明劲儿上他倒与德米特里厄斯和玛鲁真像一家子。


  他也是孤独的外表下有着向往自由的灵魂呢……这样我倒不难理解,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中,塞巴斯蒂安和阿比盖尔才是本来被设定好的官配。跟塞巴斯蒂安结婚之后,我才更清楚地意识到,阿比盖尔是个没有朋友的孤独的人,塞巴斯蒂安心里并没有阿比盖尔的存在,他只把山姆当作朋友。现在他每周五去找山姆打桌球,当我路过时,他会笑着告诉我,山姆还是那么菜。阿比盖尔只会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好似只是一个酒吧的过路人。


  塞巴斯蒂安和我认真谈起了他将青蛙养殖发展起来的打算,我看着玻璃缸中活蹦乱跳的绿色小生物,感到时间都被夺去了一秒。我觉得,塞巴斯蒂安并非那么想去祖祖城,他只是讨厌枷锁和束缚,想要远离。他和我一起看着青蛙跳来跳去,谈笑风生。也许,和他结婚真的把他从那个阴暗的地下室带了出来,我看着我们脖子上挂着的同一对吊坠,心想,若这能对他是一种救赎,我总算觉得和我结婚不是那么一件惨绝人寰的事。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青蛙呢?”我从给出我的不同选项里选了一个问塞巴斯蒂安。


  “嗯……因为我喜欢在雨天外出,我遇见过很多这样的青蛙,我觉得我获得了和青蛙的亲和力。”


  “真高兴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说。


  “谢谢你支持我。”他看上去很高兴,“我可能是个有点奇怪的家伙,也许一般人不会愿意养一只青蛙在家,我还以为……”


  “从我认识你开始,你早告诉过我你在雨天找青蛙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我要连这都不知道,我能……我能和你走到现在这一步吗?”但我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越说越没气势了。


  塞巴斯蒂安明显听到了,他改变了语气,问我:“那个时候我们一点也不熟,你连这都记得?”


  “记得呀。”我点点头。“不光是你,每个人的事我都记得。山姆喜欢乔迪做的香酥鲈鱼,谢恩总是惦记微波炉里的披萨,海莉最喜欢的是鹈鹕镇的沙滩,还有……阿比盖尔本来经常在我们的农场探险玩,什么的。”说到阿比盖尔时,我不由得犹豫了一下,“这些都是大家刚认识我那会儿就说过的事,我当然记得,我又不是……”


  我想说,我又不像其他平行世界中的一些“我”一样,随手就来999个五彩碎片,资产分分钟破亿,传说鱼王一条接一条地钓。他们是参透了这个游戏内部运营机制的神明,对于他们来说,同时跟12个人结婚普度众生都是轻而易举。他们能在来到鹈鹕镇的第一天就将所有人的好感刷遍,但我不是,我是那普通的人类大海中的一滴水,我所有的路只靠自己双脚走出。因此,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初次与你相遇时,你便毫不掩饰地在我面前流露出你有多么喜爱青蛙……我本想和塞巴斯蒂安这么说,话到嘴边又被悉数吞了下去。如果我说出来,他大概会感到莫名其妙,进而同样可悲地意识到自己只是游戏中的一段代码。那我还是什么也不说好,现在,在这个游戏中运作着的他,能因和我的婚姻而变得明朗起来,我就别无所求了。


  令我捉摸不透的却是,我记得跟他们每个人相遇时,他们和我还是路人好感时会出现的那些对话。却忘记了我和他们执行着游戏中的指令恋爱、接吻、拥抱时,我对他们是什么感情。那个夏天之前的我和之后的我,好似被分隔在了现世与彼岸。


  见我话说一半,塞巴斯蒂安的脸突然沉了下去,“山姆……我听说你偷偷给山姆和谢恩送了礼物,我还可以信任你吗?”


  他说完,仍像没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和我拥抱在一起。你看,程序是多么死板,他们被设定为只会吃同性的醋,哪怕我只是手抖送出去了一个垃圾也一样。要说吃阿比盖尔的醋,我反倒还觉得逻辑通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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