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anatos

*9.19 APH朝菊版深夜六十分

  若说雨能给人以慰籍，那么真正给人哀愁的大抵是风了，不详其初起，不知其终结。古人有云：＂夏秋夕昏寒凉气，皆自飒飒风里来。＂可本田菊却觉得，风一点也不令他肠断或伤悲。相反，夏日暖锋拂拂，让他更想睡了。
  在夏日的英格兰，雨已然渐渐消氓。菊觉得自己近来愈发嗜睡了，他不知自己今天睡了多久。醒来只见碧霞淡淡，红云团团，已是黄昏了。黄昏金色的阳光如雨一般照射下来，绿叶映着玻璃窗，碧影绰约。静静望去，一庭新树，沐浴在渐渐西沉的日光之下，浮绿泛金，欣欣向荣。菊揉了揉眼睛，终于意识回归到人类世界。他瞬间起身四下寻找，只见房间里空无一人。突然，门开了，亚瑟走了进来。当那抹祖母绿映入眼帘以后，菊像是终于安了心一般。亚瑟在床边坐下来，伸手轻轻抚摸菊柔顺的黑发。＂醒了？我买了晚餐回来，一起吃吧。＂
  对方没有亲自下厨，真是件好事。菊可不想一醒来就看到厨房炸掉。然而，他确实觉得自己近来睡得太多了。每天早上他在正常的时间醒来，正常地度过一个上午并与亚瑟一起用过午餐以后，他总会看到亚瑟坐在卧室的飘窗上倚着墙看书。有时候亚瑟低声念着莎士比亚戏剧的Original Text，有时候他满眼焦虑地盯着《Abnormal Psychology》上的专业名词捉急。夏日的英格兰总是阳光灿烂的，他坐在那里，金发在阳光下更显细碎浓密，如绵似纱，仿佛将漫天的日光全部集中到他这个人身上了。他祖母绿的双瞳水灵灵地映着碧空，将淡蓝的影子尽收眼底。每时每刻，菊总会上前坐到他的身边，拥住他。亚瑟也每次只是笑着用空闲的一只手揽住菊，转头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而后继续看书。遥望天空，从天心到地平线水一般青春一碧，日光晶晶，无所不至。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吹得菊不知不觉就斜躺着靠在亚瑟的臂弯里愈发困倦，不想离开。他总是能隐约记得在意识不清时亚瑟在他脸上爱怜地落下的轻吻。每次他醒来的时候，他要么依然维持着这个姿势，要么他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被盖了薄薄一层Union Jack花样的毯子，夕阳落，雾霭满，而身旁的人大概是有事已经出去了。
  菊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下去，明明他睡得就不少，不该在不到睡点的时间犯困。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了睡觉上，他准备要做的很多事都没做。然而，每当他看到亚瑟又坐在那里看书了，总要忍不住上前拥住他。也许是他太好看了，也许是他有魔法？菊想自己就是这样，当与亚瑟不在一处时，并不觉得那人有对么重要自己有多么想念他，可当他就在眼前时，却每次看到他就想躺在他的臂弯里，多一刻也好。然后每次靠在他的身边，又会忍不住想睡了。菊干脆告诉自己，要克制，只是抱他一下就好了，然后马上起身就走。
  又是一个下午，阳光泄在那新树光滑的叶面上，宛若明晃晃的碧玉扇，斑驳的树影忽闪忽闪地跳动。亚瑟已经坐在飘窗边了，他今天在读的是一本《万叶集》，他好像很喜欢日本的和歌似的。菊收拾好了厨房的餐具，走到卧室的时候，就看到明令被他禁止出入厨房的亚瑟又坐在那里看书了。菊缓缓地走上前，亚瑟转过头来，轻轻一笑，直接伸出胳膊放在了菊喜欢枕靠的位置。菊靠在了亚瑟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享受着午后的英格兰徐徐的微风。他果然又想睡了，于是在自己的本我占据意识主导之前，他的意识中属于超我的那一部分强制着他睁开眼睛。亚瑟像是发现了菊不同于往日的表现，感觉到了怀里的人似乎准备翻下飘窗离去，他将手臂微微收紧，低下头在菊的耳畔低声道：＂不在这里睡了吗？＂
  感受到那人温热的气息，菊不禁微微脸色一红。他像是放弃了最后的自制力一般，继续靠在了亚瑟的肩上。好似自暴自弃了，说：＂在下每次一过来靠在您身边，就总想睡觉，可明明睡得也不少。真是不知道怎么了，您是有魔法吗？＂
  亚瑟笑了笑说：＂也许只是因为夏天太热了吗？＂
  ＂但是冬天的时候，在下每次这么做，也想要睡啊……＂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呢……＂亚瑟喃喃自语，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片刻之后再度开口，他的脸带着一丝尴尬地红了：＂也许、也许……是因为我的怀抱太温暖了，让你有安全感，你就想睡了？＂
  菊顿时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然而对于这样毫不掩饰的自夸还是觉得不调侃下他不行。＂在下读过德富芦花写的散文，说是人同自然融为一体，投身在自然的怀抱里，哀怨有限的人生，仰慕无限的永恒。就是说——＂他刻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坏笑，＂一旦投入慈母的胸怀，便会产生一种近乎撒娇的悲哀。想来在下如今也是这样的感觉，您必然是像极了慈母啊。＂
  ＂笨蛋，谁是你妈了？我可是……＂亚瑟那粗如眉好时光海苔般的眉毛因为不满而微微扭曲，却又因为些许羞涩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难道您想说是在下的父上么？＂
  ＂闭嘴，想睡就好好睡，往下躺一点。＂亚瑟拿过一旁的大靠垫放在他和菊的背后——好在飘窗够大能容下他们两人和靠垫同时在这里——接着他整个人也往下靠了靠，好让菊的身体也顺势滑落。亚瑟将一只胳膊给菊枕着，另一只手拿着书继续看。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闭上了眼睛，双手环上了亚瑟的腰。亚瑟得意地笑了笑：＂当然都是因为我的怀抱太舒服了，所以你才想睡啊。＂
  窗外的树长出了新叶，飞虫如雪纷纷绕树而飞，蜂虻嗡嘤，映着阳光翻舞。自然界适逢这样的丽日，显出十分满足的样子。
  菊的呼吸渐渐平稳，亚瑟打了个哈欠，转头看着菊毫无防备的睡颜，无奈地笑着自言自语：＂算了，我也困了，也许是因为抱着你在怀里也很舒服啊。那就一起睡吧。＂他把手中的书放到一旁，在菊的脸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身子向下躺了躺，将菊也拥入怀中，闭上了眼睛。
  空气，风，树叶，云，所有的一切，像水一样淡，像水一样清，像水一样不停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