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anatos

APH菊厨英厨枢轴厨岛国领|博爱无节操无洁癖本命随便拆逆
热爱各种主机游戏
无论在哪都是本命冷门的通吃博爱,我的心不允许我只爱一个!

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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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国817失效日文……不过因为时差所以来晚了ORZ

*然而失效日就是不写失效梗!任性你打我呀!这是一个亚瑟和Cameron带着小姨子跑了的故事(滚)轻微的时事梗注意,某种程度上的失忆梗,单箭头梗,某种程度上的两个人的三角恋?(什么鬼!)……看re0白鲸时想到了神无月的巫女的结局产生的脑洞233333333配图夕阳西下的伦敦~
*这篇文章结局的灵感源泉来自我男神道明叔演的《归来》,写结局时脑内配乐都是渔光曲,推荐大家去看我男神!!!

*去年写过一篇国人的炸鱼薯条文,大概可以当做后续?炸鱼薯条

*我微博早就炸了……2019.10.28 过来补个档~




“其实我何尝不想永远留在您身边呢?”

“只是此心不安,终非吾乡。”


“是的,我自愿放弃作为英/国的身份。”在周一的晨会上,亚瑟当着众位内阁大臣的面宣布了如此的决定。“从今往后,罗莎会接替我的位置成为United Kingdom.”亚瑟将身后的金发双马尾少女介绍给诸位内阁成员。罗莎上前,微微颔首向众人致意。她与亚瑟长相十分相似,金发,绿色眼睛,看起来略微显稚嫩的娃娃脸。然而她的目光可一点都不稚嫩,沉着干练,就像刚刚上任的新任女首相一样老辣。

 这可真是个大新闻!一时间会议厅内一片哗然。过去只听说过国家灭亡,作为国家意识形态存在的“国人”消失而已,却从未听说有人将作为国家的身份转让出去。但是,尽管亚瑟的决定令人惊叹,却并非不能理解。英国脱欧,经济重创,难民问题持续增长,苏格兰闹独立,甚至连伦敦都想独立,国内针对欧盟成员国游客的攻击频发……亚瑟他背负的已经太多。或许不止他,整个西方世界都面临这样的困境。有人曾说,中东曾在一千年前征服了西方文明,如今又要卷土重来,但西方文明只会衰退,而不会灭亡,因为右翼会再度崛起,希特勒会重生……什么的。但是亚瑟不想管,他经历了许多,此刻许是已经厌倦了。总之,此刻的英国急需一位雷厉风行的政府首脑率领一系列的后续谈判。前任的男性首相主动辞职,此时的男性英/国居然也表示撂挑子不干了,也许女性崛起的时代真是要到来了也说不定呢。

 但无论如何,英国一千多年的历史中,王权更迭,首相换任什么的再正常不过。而英/国自始至终只有亚瑟一个人。在交接仪式结束后,亚瑟也像刚辞职的首相一样,略微如释重负地哼起了小曲。他笑着和罗莎打趣说如果罗莎以后也不想干了,就找他再换回来。罗莎不置可否地捋了捋金色的马尾,说,“你开什么玩笑,这样说的就像要二次公投一样呢。不可逆。”

 终于成为了普通人类的亚瑟.柯克兰,由一千多岁变为了普通的23岁。过去他不知道自己的23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而现在他却要接受明年自己就会长一岁的事实。现在的他只是亚瑟.柯克兰而已。他想起三年前,本田菊从牛津大学毕业要离开英国时,眼中含泪地抬头望向他,说:“与您曾经的君王或民族英雄相比我不过是万千民众中最普通的一个罢了,要是我有幸能在您心中留下那么一点点特别的印象……哪怕跟其他人有一点点不同,我也觉得生尽欢死无憾了……请您不要忘记我曾来过。”

那时的菊看向他的眼神,他不是不懂。那已经不是一个人类单纯地对一个国家的仰慕之情,那就是他身为一个国家千年来多次见证的,自己却永远都不能拥有的,爱情。不同于对自己祖国之爱的爱情,那个本田菊居然对另一个国家产生了爱情。也难怪那时候菊要无奈地笑着对他说,“您不是我的起源,亦不是我的归宿。总有一天我还是要离去的。”其实,哪怕英国的移民政策再不开放,从牛津大学这样的高等学府的优秀学院优秀专业毕业的菊,想要留下来也是容易很多的,但是他没有。作为国家的亚瑟更不会不明白了,他知道感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人生中总有许多东西比感情重要得多,也许是家乡,也许是亲友,也许是事业。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更何况他是个国家,他只能在菊有限的三年在英国的求学时光中短暂地陪伴他,他永远不能给予菊作为人类世俗的幸福。所以,那时的他叹了口气,轻轻抚上菊的脸,用与人谈判时的认真语气凝视着菊,说:“英/国是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爱情的。我如果只是亚瑟.柯克兰便好了。”

 那是他能给予菊最大的认真的答复,也是菊在他心里最大程度上的“特别”。而菊似乎也是很清楚这一点的,他心满意足地笑着,伴随眼中泪光闪动,握着亚瑟的手说:“所以我还是回去的好。与您分离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孤独,但陪伴在您身边,何尝不是更大的孤独。我身为人类,只有回到自己的祖国,回到家人朋友身边,享受我本该拥有的温暖。实际上,我很希望能陪您一辈子。”当亚瑟替他拭去眼角的眼泪时,只听他喃喃自语道:

 “其实我何尝不想永远留在您身边呢?”

 “只是此心不安,终非吾乡。”

 亚瑟并无法断言,菊在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菊不过只是个到他的地盘上留学的异国少年,他也不过是在自己空闲的时间陪伴菊度过了三年。20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跟随家人来英国旅游的菊,那时他在塔桥上向菊打招呼,而小小的菊便用坚定的目光告诉他以后一定要到这个国家来永远陪伴他。6年前,菊真的凭自己的努力获得了Oxford的Offer,他拖着行李箱下了飞机,亚瑟在伦敦街头迎接他。3年前,菊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英国,他仰着头看向亚瑟,快要哭出来,却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菊在他心里是否有点特别呢?答案应该是有的。但亚瑟在一千多年的历史中经历了许多人,将他命名为亚瑟的传奇国王,当众宣布与他结婚的童贞女王,甚至是与他争战多年的白崖对面的弗朗西斯,还有他一手带大又独立的阿尔弗雷德,他们对他来说都是特别的,让他印象深刻的。而亚瑟他很难保证菊在多大意义上是特别的,又是怎样特别于其他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亚瑟已由英/国变成了一位普通的英国人后,他开始注意到伦敦街头匆匆而过的大同小异的行人,他开始用人类的眼光去打量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在菊刚刚来到英国上学时,他前来迎接,菊诧异地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他笑着说,大/英/帝/国记得住每一个在这里驻足的人。同样,他也能随时感知到菊身处何方,所以在菊在牛津的三年内,他时不时能出现在菊身边陪伴他。而现在,作为一个普通人,与人的相遇都是天注定的事,大概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就注定两条平行线是从此有了交集还是继续平行下去。自从亚瑟成为一位普通人后,属于人类的情感便在他心里逐渐萌芽,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便成为了亚瑟心尖上的一根救命稻草——若能再次遇到菊,能与这样一个爱慕着他并且他也有所好感的人并肩携手,度过属于人类的短暂而平稳的人生,那他放弃国家身份的人生也就圆满了。又或者说不定他本来就对菊有些许好感,才能如此放心地连国家的身份都舍弃呢。

而就像小说里充满戏剧性的重逢一般,此时的亚瑟真的在河边看见了三年前离开英国的本田菊。他站在伦敦塔后门出来的小路上,泰晤士河边,目光正追随着河边飞翔的水鸟。大概菊是刚刚到来,因为之前还是国家的亚瑟尚未感知到他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这重逢来的太过于轻巧,以致于亚瑟也步履轻快地上前与菊打招呼——好似连身为国家的沉重感一并抛去了一般,他走到菊的身边,正好眼见着天就要下起雨来,他将随身带着的黑色长柄伞撑开在菊头顶上,微微一笑:“Welcome back.本田……菊?”

亚瑟恍然想起,就像三年前一样,三年前的本田菊,终于拿到牛津的Offer,他在希斯罗机场下了飞机后拎着行李几经辗转,在红色电话亭里打电话给家人报了平安。而此时的亚瑟就倚靠在电话亭旁,手里拿着黑色的长柄伞,在菊走出来后,将伞在他头顶撑起,然后笑着对他说:“Welcome back.”

那时只有十七八岁的还未脱去少年稚气的菊看向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眼里仿佛星光闪动,大概是为亚瑟依然记得他感到高兴。他告诉菊,大/英/帝/国不会忘记踏足在这片国土上的每一个人。菊脸上微微泛红,心跳加速,即便从小被教育不苟言笑,脸上的笑却是关都关不住。

当时的亚瑟是23岁,现在的他也依然是23岁,而此时终于与亚瑟同岁的菊,转过头来看向亚瑟。比之前更显成熟的脸上依然堆满礼貌的笑意,眼神中却是亚瑟在很多人身上见过,已然熟悉,却未在菊身上见过的疑惑、戒备与陌生。亚瑟一时怔住,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菊微笑道:“啊,您好,真是感谢您。请问您是?”

刹那间亚瑟只觉浑身僵硬,静止。但依旧还是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和菊打招呼,“我?我是亚瑟.柯克兰啊,你应该记得我吧?我现在仅仅只是亚瑟.柯克兰了,不再是大/英/帝/国了……说来话长。”亚瑟尽力希望事实不要是他最坏的猜测。

而菊在听到亚瑟提起大英帝国后,突然笑了。“您在说什么呀。”他拿出刚刚买的《经济学人》,指着上面的封面——那是罗莎与新任女首相在Downing Street的照片,这本杂志报道的是Hinkley核电站的谈判计划——开口道:“大/英/帝/国从来都只有罗莎.柯克兰小姐而已。我想您大概是认错人了,和我开玩笑呢吧。”他向亚瑟鞠躬致意。

果不其然,亚瑟心想。他最坏的猜测真的发生了。他想起交接仪式完成后,罗莎对他说:“好了,亚瑟,从此世人只会记得我了。”他本以为这只是罗莎在抒发日后将承担重任的情绪,却没想到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

他,亚瑟.柯克兰,曾经的英/国,作为国家的存在从世人的脑海中从此被抹去了。连世人有关于他的记忆都被篡改的天衣无缝。他现在真的只是作为人类的亚瑟.柯克兰了。首相辞职,大家仍然记得他是前任首相;国家辞职,他的存在便从此于世人的认知中消失了。

伴随着他作为英/国的存在一同消失的,还有菊每每看向他时眼里闪烁的光。


夜幕降临,亚瑟回到自己的住处,没有开灯,径直躺倒在沙发上,仿若浑身脱力一般——像他过去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后一样,在和平年代,他甚少有如此虚脱的时候。他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伦敦桥上灯火点点,桥的两岸繁华不减,泰晤士河游走在夜色中,依旧安定地缓缓流淌过英格兰的大地——只是此后英/格/兰再不是他。他想起白天遇见菊时的场景,后来他和菊解释说,他只是认错人了,菊和他认识的人长得很像,正好也是重名。菊笑着说是呀,本田菊是挺常见的名字呢。然后他站在了菊的身边,和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菊说自己是牛津大学的毕业生,三年前毕业以后回国工作,而现在又找到了来英国工作的机会,刚刚到这里来。他谈起曾经在牛津学习的三年时光,像任何一位牛津的毕业生一样,眼里充满着神采——亚瑟觉得自己许久没见过的,过去的菊在看向自己时眼里才会出现的向往,居然在他谈起牛津时出现了,倒不由得感到一丝凄凉的慰藉。

“我刚来英国那天拎了好多行李,也没有人跟我同行,天还下了雨,我就自己拿着,都腾不出手来打伞……”

六年前菊拎着一大堆行李走在飘着绵绵细雨的伦敦,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红色电话亭进去给家人打电话。而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拿着黑色的长柄伞,等在电话亭门口,在菊出来以后为他撑起了伞,帮他拎过行李。他对菊说,Welcome back,他依然记得菊看见他后瞬间安心下来的眼神。

“我一个人去品尝了下英国的国菜,炸鱼薯条,那鱼实在老了点——您知道我们日本人是习惯吃生鱼的,我很喜欢吃鱼,但在英国就不太喜欢吃。吃完以后跟着地图自己摸索到了Victoria,终于发现了Oxford Tube,搭上了车,直达牛津,这可方便多了。”

他和菊一起穿梭在人来人往的伦敦,他带着菊去吃了炸鱼薯条。菊在餐厅皱着眉头说,这鱼太老了。他不禁皱着眉头说,愚蠢的人类是不会理解大英帝国的美食的。菊说请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本来就不爱吃鱼而已。他带着菊穿过Hyde Park走到Victoria,站到Oxford Tube的车站边。菊抬头看着他说:“英/国/先/生,我终于来到您身边了。”而他将手放在菊的头顶上,轻抚他柔顺的头发,说:“你已经比很多英国人都优秀了。”

“在牛津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去Christ Church听圣歌队的歌……”

他时不时在Christ Church独自做着虔诚的祈祷,宽大的教堂里时常空无一人。而有时菊推门进来,透过门缝的斜阳照在他的身上,他回头看着菊,笑着,然后与他坐下来一起等待每晚六点钟的弥撒。他向菊解释着拉丁语的“Ite,Missa,est”。

“我还很喜欢去St Mary Church,在那个教堂的回廊上可以将牛津城的风景360度无死角地尽收眼底,我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什么人来打扰我。”

他有时在St Mary的回廊上踌躇凝望,看着低空的白云缓缓流过。有时候他会看见菊走在下面的High Street上,菊每次抬头看向他时,眼里都满是惊喜。随即便也走上回廊来,站在他身边,感受着风静静流动。

“啊,还有撑篙,不得不说,这是只有牛津和剑桥特有的活动。Cherwell River总是很清静的,我一个人坐在小木船上,手持长篙。但是我不是很擅长,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坐在船头,看着船随着风的方向原地打转的。”

他时常出现在菊的船头,拿过长篙,为他撑船。他们从MagdaleanBridge下出发,沿途经过Botanical Garden,菊看着花园里蓝色的花忍不住按下快门,他告诉菊那是苏格兰的蓟草。他们在河流的分叉口掉头返回,又穿过Magdalean的鹿园,菊惊叹道鹿园里原来真的有鹿。他们沿着牛津的土豪学院Magdalean的鹿园一直划下去,直到University Park安静的深处。

“我还曾独自在University Park看过晚霞,太阳落下的时候,整个公园都是那么美丽。”

他和菊一起划船到了University Park时,已是夕阳西下。他将船停了下来,和菊一起坐在这无人到来的森林深处,看着远处晚霞流淌。浓重的红黄金光将云层映成了透彻荡漾的调色板,倒映在水中,随着风的游走染上淡淡暖色。晚霞微风,翻飞着的树叶留恋缱绻着,却被风吹到河面上,在波光粼粼中行向远方。日落之时的光芒万丈里,苍穹叠卷的云层连绵里,河面微风起伏的点点波纹里,亚瑟摘下河岸边的一朵蓝铃花,将它放进菊的手心里。

“对了,亚瑟先生,您又是从哪里毕业的呢?”

“我?我吗?我也曾经是牛津人呢。”

因为除了伦敦之外,只有牛津曾是英格兰的首都。

“啊,竟然还是校友啊。”菊显然不会想象到亚瑟话里的另一层含义,“真是可惜,竟然没有在牛津认识您。在牛津的时候,我呀,总是孤独的。”菊无奈地一笑。

亚瑟猛然想起他曾和菊一起站在Brighton的海边,他的目光追随着远处飞翔的海鸥——其实他不是在看海鸥,而是追逐着海鸥离去的风的方向。他对菊倾吐起了日不落帝国曾经的辉煌过往,以及和平年代来之不易的清静。末了,他叹了口气,对菊说:“我呀,总是孤独的。”他习惯了站在固定的原点看着身边的人渐行渐远,就像他在23岁时遇见了刚上小学的菊,又在23岁时遇见了考上大学的菊,他有过不完的23岁,菊却一瞬间就长得这么大了。

而如今,他所有与菊共处的回忆,都在菊的脑海中被抹去了。在菊的记忆里,自己永远是孤独的,孤独地在牛津经过了三年的岁月。他说他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没别的什么朋友,大概是不擅长跟外国人交往——其实是因为那时的他目光总是追随着亚瑟,只要有亚瑟的陪伴便心满意足。这些亚瑟都是知道的,但菊却再记不得了。

于是,此时躺在沙发上的亚瑟,在他的人生中——他变成普通人类后的人生中——第一次流下了一滴眼泪。过去的他是孤独的,孤独到一个人带着一切看着身边的所有沧桑变幻。现在的他依然是孤独的,孤独到一个人记着过去所有美好的回忆,却无法与任何人共享。


又是新的一天来临,在黄昏时分,亚瑟走去了St James’Park,他又一次遇见了菊。即便他已不再是英/国,他不再能够随时感知到踏足在他土地上的每一个人,可他依旧能够凭人类的记忆想起菊喜欢这个公园,有时候他在周末陪着菊从牛津到伦敦来玩,菊向来喜欢在这个公园看它黄昏的景色。菊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正看着公园里跳动的松鼠。亚瑟在他身边坐下来,“您好,先生,又见面了。”“啊,是您啊,亚瑟先生。”菊向另一边稍稍挪动了一点——为亚瑟腾出位置,同时也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您也喜欢这个公园吗?”

“是啊,喜欢。”

菊没有再答话,亚瑟和他并肩坐着,透过眼前的湖看着远方的伦敦眼。草坡下的湖面泛着粼粼金光,微醺的暖阳挑逗着公园里如茵的绿草,从桥边的树丛里流泻下金绿混合的浓重色彩,一点一点漾入湖心。

“能不能问你,当初是为什么想来英国呢?我是说留学。”亚瑟开口问菊。

“嗯?这个呀……我好像也不太记得了。”菊似乎对这样的问题感到些许困扰,亚瑟明白,若说当初菊来到英国只是为了追随他心仪的英/国先生,那么现在菊忘记了他的存在,连带着不记得为什么来到英国也是正常的。“我想是因为我非常仰慕这个国家的文化和历史吧。”菊思索了一会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您想啊,它古典与先锋的交织的矛盾感多么富有魅力,与我的祖国截然不同又潜在有所相似的文化氛围也十分令人向往。我总想,人生之中有机会应该来这里看一次。您身为英国人,应当更能比我体会这些吧。”

他何止是普通的英国人呢?亚瑟笑了,绿色的眸子里映出公园里苍绿的树木,好似英格兰夏日新绿的森林。他又情不自禁地对菊说起了这个国家的历史,这片他深爱的土地。他标准而纯正的牛津腔英文似乎比他翠绿的眼眸更具魅力,每一个音节都似乎溢出英格兰雨后湿润的清香。他诉说着他对红茶的爱,对女王殿下的爱,对Union Jack旗帜的爱。他说他有时就像伦敦一样固执,像菊说的,古典与先锋交织的矛盾的伦敦。固执的伦敦从来学不会,甚至说不愿意学会用暖色调去装饰自己,它因为这份固执保持了一种灰色的沉默。时间无法抹去它,喧嚣无法替代它——即便亚瑟自己作为国家的存在已在世人脑海中被抹去,即便罗莎替代他成为了英/国——它的时间仿佛早已因这种沉默停在了中世纪某个沉重的黄昏。亚瑟他同数以万计的伦敦人一样,不愿为世俗所困扰。他和所有的英国人一样,不可一世而又彬彬有礼——就像菊说与他自己的国家有所相似又截然不同一般——如此矛盾,似是而非。矛盾是永远存在的,在整个世界都存在的,但只有英国,只有伦敦,将这番矛盾体现的淋漓尽致。即便时光飞逝,即便昔日帝国日已西沉,这个国家的人,不屈的心从未改变,固执高傲依然存在于他们的骨血里,试图打破这灰色的沉默的压抑,挣扎中灵魂与先锋交织前行。它在变,又从未改变。

“我喜欢它的一切,就像我高傲地喜欢着自己一样。”亚瑟的眼里又洋溢着柔情——那是他曾在Brighton的海边对菊说起自己国家的历史时眼里曾有的色彩,菊曾经见过,此刻却彻底不记得了的色彩。“我经常漫无目的地漫游,围绕着伦敦思考和放空。时常从St James’走到塔桥也浑然不觉。在这一切之中,在塔桥与伦敦塔与大本钟等诸多人潮涌至的地点的笼罩下,我唯独最爱的便是眼前这St James’的夕阳。”亚瑟转头看向菊,“我知道,在你的国家,日本的作家们总是在书里面写,请有心之人抬眼看看富士山的黎明。若是将这放在英国,我大概希望请有心之人睁眼看看St James’的黄昏吧。”

菊看着亚瑟良久,才再度开口道:“听您说话,可真是与我见过的其他英国人都不相同呢。我非常赞同您的想法,不知为何,似乎我曾在什么书上看到过……但是您的看法真是独特。”

亚瑟心想自己本就与一般的英国人不同,但现在的他不过是普通的英国人而已。他为菊喜欢着英国的历史和文化感到高兴。于是他又开口问道,“那你最后毕业没有选择留下来……又是为什么呢?”

菊的眼里没有笑意,也没有悲哀,只如那被日暮照耀的色彩浓重的湖心。他缓缓开口道:“我何尝不想留在这里呢?只是此心不安,终非吾乡。”

他说话的时候,微风伴着晚霞拂过,在金绿交织的湖面上漾起一片涟漪,刹那间湖心仿佛出现了一丝蓝紫的色彩——好似盛夏的牛津的蓝铃花。

亚瑟抬眼望向菊,看着他目光追寻着风吹的方向时恰似少年时期的眉眼,心脏仿佛被大力一锤,然后又迅速重组。

眼前的菊是真实存在的,记忆里少年时代的菊是抽象的;身为人类的亚瑟.柯克兰是当下的,作为国家的亚瑟.柯克兰是过去的;夕阳映在湖面上的倒影是看得见的,吹过湖面的风是看不见的……

亚瑟再次不禁开口问菊:“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回到英国来呢?难道说是……有在意的人?抱歉,我只是冒昧地开个玩笑。”

菊低头笑笑:“不用介意。其实我呢,从小到现在都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他的声音平静如水,“我也不是很懂,什么喜欢啦,感情啦,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我看着身边的人,今天谈恋爱了,明天闹别扭了,我却始终不懂对一个人的喜欢到底是怎样的。如果非要说的话,可能我只喜欢学习,或者喜欢二次元吧。”他笑得有些无奈,“在小一些的时候,我当然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自己应当是对异性有好感的。后来我认为,说不定我其实不喜欢异性,应当喜欢同性才对。在后来我想,可能我并不在意同性和异性,对我来说没有很大差别。后来我又认为,我的感情或许只存在于二次元才对。您想,在牛津的三年我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度过,虽然这不代表我没有朋友不同人交往,但我还是觉得一个人为喜欢的动漫人物画画比起去纠结复杂的感情关系要有趣的多。抱歉……我这样的想法有点奇怪吧?“

“没有,并不奇怪。我不也一样,高傲而固执地喜欢着自己吗。”说罢,亚瑟和菊一起笑了起来。

亚瑟对此多少心里感到释怀了,却也不由得一阵伤感涌上心头。他欣喜着,就算菊已忘记了他的存在,却还是同以前一样,认真,踏实,有些内敛羞涩,对待自己喜欢的二次元却无比热忱,仰慕着他的国家与文化,而且……若是他作为国家的存在已从此被抹消,那是否可以认为这么多年以来,菊一直只喜欢他呢?想到这里,亚瑟不由得对菊感到心疼,又对他们的现状无可奈何。

“能和您成为朋友真好。”菊笑着对他鞠躬致意。“真是可惜,在牛津时没能认识您呢。”

“我也一样,很遗憾。但能够现在认识你,就还不算太晚,不是吗?”

“是啊,真是万幸。”菊的眼神中透露着他对于现状的满意,亚瑟尽管笑着,心却像遭遇重击一样。

在亚瑟与菊道别回去的路上,他经过了唐宁街,碰见了罗莎。罗莎的身后跟着弗朗西斯和王耀——他们大概是谈论Hinkley Point C的计划吧。他们看见了亚瑟,便和他打招呼。亚瑟有些欣慰于这几个不同于人类的存在尚且记得自己。弗朗西斯摊了摊手,说:“哎,小亚瑟,你可真是逍遥自在。脱欧脱的那么干脆,现在连辞职都干得出来。你走了以后,这一大堆烂摊子,哥哥我还跟小阿尔说,什么时候我们也学学你,换个人来干呢。”

一旁的王耀撇了撇嘴:“在我的国家,我可不被允许这么做阿鲁。”

罗莎推了推黑框眼镜:“抱歉打断你们叙旧,不过我们现在必须赶去谈判了。两位先生,麻烦快一点。好了,亚瑟,回见。”他们说完便奔着唐宁街10号的方向走去了。

亚瑟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他想起在他和弗朗西斯漫长的争斗中,那位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的少女似乎曾在弗朗西斯心里留下一丝痕迹。他想,曾经也经历过霸主时期,多情而不滥情,时不时总要罢工一下的弗朗西斯或许比他更希望能作为人类过完普通的一生。


从此,亚瑟像是与菊成为了好友一般。他和菊有各自的工作,在工作的间隙隔三差五地见面,一起漫步在伦敦街头。菊说他在英国的三年大部分的时间待在牛津,对于伦敦了解的确实没那么多,亚瑟作为英国人自告奋勇地当起了他的向导。他陪菊一一走过伦敦塔、格林尼治、环球剧场,甚至是他过去时常出入而如今也只能作为游客进入的白金汉宫。他不厌其烦地向菊讲解其中的历史背景,像他过去所做的一样。菊时常称赞他真的与一般的英国人见解十分不同,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春去秋来,转眼到了冬天。清冷的周末,亚瑟与菊又一次沿着泰晤士河的岸边行走。伦敦下了雪,亚瑟和菊深深浅浅地踩在雪地里,平时在Westminster走来走去的鸟儿此时都躲起来了似的,整个世界一片素白安宁,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直到这一刻,借着雪亮的光辉,亚瑟才能把菊已经长大不同于年少时的脸庞看得仔细。他依然像过去的本田菊,又早已不再停留在过去。他的眼神如冬季的雪般温柔宁静,日子越久,与亚瑟越相熟,他看着亚瑟的眼瞳越不再有刚刚重逢——于他而言大概是初遇——时的陌生戒备。但遗憾的是,当初年少的他,看着亚瑟时眼底的星光闪烁已永不再现。

也许他真的丧失了喜欢上别人的感觉了。亚瑟这么想着。可惜菊喜欢着身为国家的他,他的心早已被占据,即便亚瑟身为国家的存在消失,他亦无法再去喜欢身为人类的亚瑟。若亚瑟还和过去一样是国家,而菊是人类,那菊势必无法在他身上得到属于人类的幸福温暖,他无法对任何人抱有爱情,他只能陪伴菊度过短暂的岁月。若他与菊同为国家,那或许便不会再有这短暂而真挚的感情,他必将与他永远为利益争斗,今朝因共同利益结盟,明日便翻脸形同陌路。或许与之相比,不如现在这样更好。

雪慢慢地落着,不知不觉将世界覆盖成永恒的白。

“亚瑟先生,”菊看着落下的雪花开口道,“您还记得刚认识时,您问过我再次来到英国是否是因为有在意的人吗?”

“啊……是啊,怎么了?”

“其实,我虽然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但我却曾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在想啊,既然我如此仰慕英国这个国家,或许来到这里就能碰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可惜,果然还是不切实际,我喜欢不上任何人,就是喜欢不上,换个国家也没用。”菊露出自嘲般的笑容,亚瑟呼吸一窒。菊看出亚瑟表情的变化,便问他:“亚瑟先生,您有喜欢的人吗?除了您自己之外?”

“啊……有啊。”亚瑟恢复了镇定的表情,“只可惜那人不喜欢我……不,应该说他喜欢的不是我。”是我,而又不是我。

“这有什么区别吗?您可真是咬文嚼字。”菊轻轻地笑了,“莫不是那位和我长得很像,名字又相同的本田菊先生?抱歉,只是开玩笑而已。我还没那么自恋呢。”

亚瑟笑了笑,没有答话,抬头看向天上落下的雪。他伸出手去接,雪落在他的手上,却马上融化了,只有飕飕的冷风从他的指间穿过,不留痕迹。

爱如追雪,稍纵即逝,又似逐风,一片虚空。

亚瑟不由想起他所留恋的菊曾经看着他时眼里才会有的星光,感觉像这雪花一样,一闪而过。又想起重逢时在河边目光追随着风吹的方向的菊,没有任何痕迹,好似占据了他的心全部的已不存在的英/国,一片虚空。迟来的问话终于划破浓重凝滞的沉寂:“菊……你还记不记得,那朵蓝铃花?”

语气间,半是犹豫半是小心翼翼。

菊静了片刻,随即轻笑:“您喜欢的话,我帮您摘一朵来。”

亚瑟没说话,像是失去了呼吸,沉寂了一会儿才发出虚微若无的声音:“不用了,我想要的那朵,已经找不到了。”

菊没有在意。只听亚瑟再度抬头时,已转移了话题:“菊……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回牛津看看好吗?”

“牛津啊,”菊看着翻飞的雪花,将手臂枕在额头上,挡住肆虐的冷风,“就是离伦敦太远了点呢。”

“是啊。”亚瑟看着被覆盖了白色一片的泰晤士河,任他的声音一同被回忆埋葬在悄寂无声的大片纯白中。

“牛津离伦敦,太远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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